听见女孩清脆的声音,江伊鸣有些愣住了。
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女居然会关心他,他可是当着她的面杀掉了她的妹妹,难道不痛恨他吗?
看着她空洞无神的双眼,江伊鸣有气无力的缓缓开口。
“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,像没事吗?”
少女听见后,略微失落,随之晃头坐在格斗场的一侧角落里,双手抱膝,略显无神,只是呆呆的看着他。
被这么一盯,江伊鸣比刚才更加不自在起来。
他身体谱写“大”字,躺在格斗场中央,看着略显璀璨的灯光,不由想问一句。
“你不恨我吗?”
“我可是把你的妹妹杀掉的人......”
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少女直接打断掉。
“她不是我妹妹...只是工作同事......”
“是吗?但即使是同事也会有感情的吧...?”
“没用,在这座乐之都,拥有感情将会是最痛苦的事情,它会让你不断绝望,所以不如选择麻木的活着,将这一切当成一场梦般,只要接受了,就会习以为常...”
说着,少女重新起身,走到江伊鸣面前,长膝跪坐,看着对方的脸,恳求道:
“你可以把我杀了吗?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和我是同类,你应该知道理由的吧?”
江伊鸣沉默了,他大概能猜测出来,女孩拥有什么样复杂的人生。
只是他不明白,为什么选择他?
但这些好像都无所谓了,只要江伊鸣每当看见女孩那空洞的双眼,内心总是会忍不住抽搐一下,不知道为什么,一直有股悸动在让他心神不宁。
他看着天花板,明亮的灯似乎有些暗淡下来,他不由向少女询问道:“你有想长眠的地方吗?”
少女说,她知道,有一个地方适合她,只不过需要绕点路。
江伊鸣随即答应下来,并表示明天一早便会出发。
此刻,窗外血月已过,变成了片片银光,这也代表这个月唯一一天的血红之夜已过,今天正是凌晨。
江伊鸣疲倦不堪的带着少女回到旅馆,新开了两间房间让他们两人好好休息,明天一早就与队伍其他四人分道扬镳离开这里。
随着银光洒落,江伊鸣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。
唯独少女坐在房间里,仰望明月,随着海风吹拂,她樱发随之飘动,她空洞般的双眼似乎有了丝神色,不由之间,泪水溢满眼眶,一滴一滴滚落置地。
“姐姐...太好了,这下终于可以见到你了......”
一夜无眠。
海岛之上的阳光总比大陆的快上许多,随着第一幕刺眼的阳光洒下,江伊鸣心神不宁的睁开双眼。
神色之中还带有满满的疲倦,但他知道,他此刻必须要起床。
洗漱刷牙后,江伊鸣来到桌子前,用笔写下一封给队伍成员的信就前去拍敲少女的门。
拍打还没有过几秒,对方就已经打扮好站在江伊鸣面前。
他看着少女眼角的泛红印,没有多说,只是牵着她的手,带领她离开了这座旅馆。
少女的手很纤细,宛如细水般纤弱,看得出来,少女很薄弱,正因为如此,她的经历才会让她痛苦万分吧?
两人来到港口,找来个小贩买来一艘二手游艇,可以用魔晶石作为发动能源的船。
他们坐在船上,少女拿出一副地图,指了指她要去的所在地,江伊鸣便开着船远航而去。
距离也不算太远,她所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孤岛,传闻是埋藏死人的宝地。
江伊鸣知晓位置后,就明白,她想要去见对于她很重要的人。
在船上行驶的途中,他试图询问对方的故事,而对方只不过言语几句往事,但他能够从短短的语言中知晓对方的心酸。
他没有任何资格违背女孩的意愿。
时间缓慢流动,仅仅两小时,江伊鸣就已经来到这座位于乐之都与新之都之间的岛屿地带。
经过一番衡量查找后,终于来到这座孤岛。
岛屿上,树木清脆翠绿,位于中央的小山有数不尽鸟类栖身,外侧的沙滩上也汇集众多海洋生物。
空气之中弥漫着强烈的花香与树木的幽香。
随着船只缓缓的靠岸,沙滩上,水色潮涨潮落,不断冲刷着沙滩。
江伊鸣远处眺望,看见森林中之中立起的片片墓碑,以及低沉的喃语,这一刻仿佛有都了联系。
女孩光脚,踩踏这灼热的沙滩上,她完全不在乎自己被烫伤,便直径跑向沙滩处,一个木棍直立的地方,她将那木棍拔起来,通过自己的双手,使劲挖掘砂石沙硕。
手显得红肿,对方仍然不带停,江伊鸣没去帮她,因为这是她自身的意愿。
最终,沙滩上的砂石被挖出一个大洞,而一副被拆散的白骨骷髅正在其中,在其一旁的还有无数只流动的蚂蚁昆虫。
少女丝毫不惧肮脏,将那白骨抱在怀里,她那空洞的双眼,终于有了点神色,泛红起来,泪水止不住的滚落砂石之上。
少女哭的是那么悲伤,那么撕心裂肺,让江伊鸣都有些不忍将少女埋葬这里。
他想着,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?
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位艳丽如花的少女,就这样终结?
她未来一定会交上更多的朋友,得到不曾拥有过的东西,走向未曾幻想过的未来......
江伊鸣看着海面水色晃动,他此刻想像导师那样点支烟,一时将这些烦恼抛开脑外。
可惜,他没有抽烟嗜酒的爱好,只能呆呆的、静静的站在原地,看着少女在烈阳的照射下,放声大哭。
岛屿很大,但能听见少女声音的只有江伊鸣一个。
少女将脸往白骨身上蹭,似乎在回忆某种逝去的温暖。
江伊鸣知道,现在是他最好的时机,让这位少女不留痛苦的走向她所祈求的天堂。
他的手不停的发颤,但他始终无力拿起枪支。
江伊鸣低下了头,看着地面划过的昆虫,心绪一时不知道想什么。
而少女的声音传来。
“谢谢你带我来这,那么,约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,哥哥......”
少女见江伊鸣没有任何反应,继续温柔的呼喊一声,“哥哥......?”
江伊鸣颤抖的手,被另一只手强行按下,他努力让自己抬头,能够看见女孩的脸,这样就能目睹她最后的微笑。
女孩抱着散落的白骨,站在沙滩之上,秀发与纯白连衣裙随着海风轻吹,逐渐在空中起舞。她抬头看向江伊鸣,对他嫣然一笑,似乎解脱般让人放松,净化心灵般甜蜜。
江伊鸣抬手,随着“砰”一声。
子弹从少女的秀发中穿过,断了几缕发丝。
江伊鸣有些无法控制自己,而少女似乎看出少年的迷惘,对他说:
“我早就死在过去了,能活着完全不是自己的意愿。”
“当然,我知道...哥哥也不情愿的脏了自己的手,毕竟我这么一个不纯洁的人......”
少女话还没有说完,被江伊鸣大声打断。
“不!你比任何人都崇高,没有堕落作践自己,是我...是我没能拯救你,是我让你陷入痛苦......”
少女无言,她静静的听着江伊鸣的倾诉。
“对不起......真的对不起,让你如此痛苦的活着......”
少女的一生比江伊鸣似乎更加饱受折磨,而江伊鸣还有时间抱怨,还能享受伯爵公子的待遇,此刻她已经落入地狱,求救之声,无人倾听。
看着江伊鸣自责的模样,她没法上前安慰对方,她没法选择继续苟活下去。
她与他,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。
“哥哥,听我说,我的心已经死在那一天了,你这样让我活下去只是徒增痛苦而已,我希望你能够对薇儿温柔一点,别让薇儿久等了。”
少女已经准备好接纳这一切,是江伊鸣优柔寡断,明明他之前可不会犯这种错误,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少女的面前,他那可心硬不起来。
江伊鸣内心在想,自己是不是要变成老好人那样了?
不过,成为自己讨厌的人什么的,好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......
但这次,他想成为一次真正的自己。
将手中的枪放平对准,不再颤抖,忍住所有情绪,对面前需要安抚的女孩,用尽自己全部的温柔,对她说上一句。
“晚安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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